“没有任何一个人、或是单一的组织会成为解决社会问题的超级英雄。”现任牛津大学 Skoll 社会企业研究中心副执行长的 Daniela Papi,在由劳动部劳动力发展署和亚太综合研究院举办的“社会投资国际论坛”上针砭了社会企业在国际上发展的趋势,和容易綑绑大家的迷思,让“社会企业”四个字又更加突破了迷雾。
采取不同的商业模式,社企解决的问题深度也会随之不同
“社会企业的最终目标是改变社会,而商业行为是改变社会的手段之一。”Daniela Papi 强调,改变社会的目标必须要冲破“表象”,深入到形成社会问题的“核心”。社会企业采取的商业方式如果不同,能够解决的问题深度也会随之不同。为了解释这个理念,她具体举了两个以“鞋子”为核心业务的社会企业作为案例说明。
第一个是鼎鼎有名的“买一双,捐一双”TOMS 鞋,主打消费者每买一双 TOMS 的鞋,他们就会捐一双鞋给偏远地区的贫童。虽然这初步解决了“贫童没鞋穿”的现象,但造成这现象的主因——贫穷,仍然存在。Daniela Papi 表示,TOMS 捐鞋的做法象是在伤口上贴 OK绷,也许止血,但无法减少复发,“只做到无止尽的‘捐赠’,却没深入改革‘病源’。”
而另一家社会企业 Oliberté,是一家在加拿大设计、在非洲生产的制鞋品牌。Oliberté 让当地人加入制鞋的行列,透过提供提供更好的劳动条件,让当地人进而获得“自己买鞋子”的经济能力。从产制过程就开始纳入社会理念,而不是让捐助和产制两种行为脱勾进行。“社会企业不能只是解决问题表面的 ok 绷。”Daniela Papi 表示,给鱼和给鱼竿之间的差别,正在于能否建立自给自足的循环生态。
发掘受助者真正需要,而不是凭空想象
“一个身在纽约的慈善家,很难提着一大笔钱,直接对非洲的农夫提供有效的帮助。”要解决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议题,是非常困难的。Daniela Papi 分析,如果我们此刻不在问题情境中,那么第一步应该是学习“融入对方的生活”,设身处地从对方的角度思考。
Daniela Papi 以自己过去在柬埔寨投入志工服务的经验为例。她最早到柬埔寨开始盖学校时,致力于提供校舍、师资、文具和各种设备;后来却发现当地儿童经常无故缺课。直到在当地生活一段时间后,她才发觉问题出在“教育”以外的范围。
在当地孩子去上课之前,“健康”问题已经横亘在他们的学校之路上。Daniela Papi 发现如果能让小孩吃肠胃驱虫的药丸、为女孩子制作可重复使用的卫生棉,他们就可以持续上学。医疗卫生和教育文化环环相扣,Daniela Papi 说:“这是一个生态系的问题。”
台北大学公行系的陈金贵教授,也分享了台湾本地“地瓜妈妈”的案例。协助单亲妈妈贩售地瓜的人安基金会,起初安排单亲妈妈们卖黑轮、切仔面,后来却发现这些小吃的事前备料过于繁琐耗时,因此调整方向,协助单亲妈妈改卖处理起来相对容易的烤地瓜,让贩售方式更能够符合单亲妈妈养育孩子的生活型态。
志工服务的反效果-“服务污染”
Daniela Papi 同时也是 PEPY 组织的发起人,从四年前开始,致力于投入青年志工到柬埔寨提供当地人教育机会。在台湾,每年同样有许多高中生、大学生志愿到第三世界做服务学习,Daniela Papi 表示这份心意固然是美事一桩,但在忽略当地真正的需求和问题的状况下,反而可能造成“服务污染”的反效果。
Daniela Papi 以非洲水井问题为例:许多人误以为非洲的缺水问题在于“缺乏水井”,于是不断捐款、在非洲当地疯狂凿井。但后来才发现重点在于水井常常挖得不够“深”,而且因为缺乏长期营运,许多水井反成了装饰品。盲目挖井使得问题没有获得解决,反而造成更多的资源浪费。
志工是有余力能够贡献于弱者的人。但是在社会企业当中,重点不是在于“志愿”,而是在于我们必须“体会”他们的生活。找出问题的核心,动手协助解决问题。志工应该要学习如何提供对方需要服务,而不是盲目地从服务中自我学习。
社会企业发展,从“三分法”走向“光谱分类法”
过去,大企业们会成立“基金会”来做公益;如今,“社会企业”又掀起一股新热潮。在这些名词下卖的都是什么药?一个组织中公益和商业基因的比重分配,其实早已超过“非营利组织”、“社会企业”、“商业公司”这样简单的三分法。对于大家的困惑,Daniela Papi 提供一个更细致的“光谱分类法”。
光谱正中央的“任务锁定型的社会企业”,是最符合大众想象的社会企业。夹在“纯公益”和“纯商业”这两个极端之间,貌似两边的优点它都兼顾了,但同时也受到两方支持者的抨击:例如被批评“太过商业化,一点也不公益!”,或是“这样的商业模式根本不可能获利,无法长久营运!”
为什么需要划分的如此详细?一个组织究竟是不是社会企业,真的这么重要吗?其实提供这个光谱的目的刚好相反,Daniela Papi 让我们了解到,不管是偏商业一点的组织、还是营利能力较弱一点的公益机构,其实都可以用各自的方式去实践不同程度的社会正义和永续经营。
“想要改变社会不一定要经过社会企业,去银行工作也可以,去什么地方工作也都可以,只要最终能够‘改善社会’,无论什么方式都是好的,社会企业只是管道之一。”